回趟家，竟成了一段心酸旅程

前两天去市区买衣服，临出门前老爹嘱咐我买个剃头推子。

老头想把仅有的几根头发剃掉，彻底秃顶，后来我才知道，他是听了我哥的话。

最近一年多，我明显感觉到，在老头心里，老大越来越比我这个不争气的老二说话有份量。亲老子哪有记恨亲儿子的呢！要不前些年因为老宅归属继承问题，老大两口子跟老两口闹那么凶，现在不还是都跟没事儿人一样吗？而且还越来越亲了呢！

老头想让我买电推子，明明邯郸家里有个现成的，何必再花钱买呢？我嘴上答应着，心里已经盘算着抽空去邯郸拿回来。

这不，今儿个得了空，我就收拾了一下，准备去一趟邯郸。想着闺女很久没有跟我一起坐车出门了，带她去邯郸转一圈。没想到这孩子很不给面子，咋哄都不跟我走。得！不去也罢，我还落得清净。

由于特殊原因，姐姐家门市没开门，我只能把电车停放到她门市旁边的手机店门口。顺便跟老板娘打了声招呼，请她帮忙照看一下。

要不说这“社恐”真的可怕！直到我坐上了公交车，我还在回想着“刚才是不是跟人家打招呼有欠缺的地方，没有惹人家嫌弃吧？”以前别人向我问路或者请求帮忙，我都会热心施以援手，从来不会在意对方有什么地方做的好不好。这么一想，心里才略微有些踏实。

尽管邻市安阳疫情严重，如若不是大家都戴着口罩，公交车上再没有任何与平时不一样的地方。为了安全起见，我习惯性坐到车尾右侧靠窗的座位。上学，出差，旅行，只要做公交，我都会把这个座位当做第一选择。据说内心最孤独的人才会偏爱这个位置，似乎还挺有道理。

公交车从郊区慢慢悠悠爬进市区，又在市里七拐八拐，绕的人晕头转向。一路上没有多少人上车，到了我要下车时，差不多就成了空车。

要到家里，下车后还有二里地。倒车太麻烦，打车又不舍得，索性走回去吧！正好看看一年多没有待过的邯郸。

城市并没有太多变化，还是那些街道高楼，还是熙攘的人群车流，还是不怕遇见熟人的羞赧担忧。再次出现于城市，我就像一个被迫隔离许久的归人。这繁华是我的梦想，而我却恨自己没有能力尽情拥抱拥有她。

小区东边新开的市场干净整洁，想着以后来这里买菜就方便多了，可惜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才能笑着去逛一逛。之前常去的那家理发店换了招牌，不知道是换了老板还是装修升级，我只知道，25块钱剃个头，我是消费不起了。

疫情似乎在这个城市没有任何威胁。进出小区的大门口没人测体温，门卫保安也没得踪影，大概是去做自我防控了吧！

坐公交的时候走了一半路才发现没带钥匙，赶紧让媳妇儿问楼下邻居在不在家，她们家有我家的钥匙。那还是夏天下暴雨的时候，他们家里漏水，怀疑是我家楼顶漏水了。我火急火燎的赶回来没发现我家问题，临回老家前就留了一把钥匙给她，方便她随时带物业维修的人过来查勘问题根源。

我还想着没钥匙的话，要么爬到二十多楼，要么让别人刷一下卡。结果上了电梯发现楼层随便摁，庆幸，庆幸！

敲开邻居门，寒暄不过两句。之前想好的拉拉关系感谢麻烦之类的话，被邻居一句“赶紧上去吧”给噎回去了。

悻悻。

取了钥匙，电梯上楼。

家门口四张A4催款单贴了半个大门，明晃晃，亮晶晶，扎眼得很。

我赶紧撕下来，开门，闪进。

回想邻居急匆匆结束寒暄的样子，莫非是让我快回来看看这四张丢人“催命符”？

我拍照发给妻子。妻子回复说，慢慢还吧。

欠债总归是要还的，咱也没有要赖账的打算。奈何现在泥菩萨过河，我们这一家子能活着就已经很吃力了。

家里找出来电推子和要带回去的衣服，我有点舍不得立刻离开。

这家里，从壁纸到地砖，从家具到家电，从每一处设计安装到每一个物件摆放，都是我的心血倾注。刚搬进来那段时间，我就像做梦一样。终于有了一套自己的房子，这是我无数次在异地他乡仰望万家灯火的梦想。

我舍不得就这样离开。然而，我虽拥有，此刻却不能尽享。

东西找齐了，装东西的袋子找不到。不得已，我把柜顶上放财神像的袋子拿了下来。

还好有个红纱巾盖着财神，没坏了规矩。

这还是开洗车店时从大乘寺请回来的财神。中国财神有很多，比干，关羽，赵公明等等好几位，我请回来的这位是谁我也搞不清楚，只知道是财神，拜就对了。

把财神送走也是去年冬天的事了。

这几年事没少折腾，钱窟窿越来越大，思来想去说不出来哪出了问题。后来琢磨着，至少在财运上，这位财神爷不怎么给力，就摆了贡品上了香，给送走了。

此刻，向来不自言自语的我竟对着财神像嘀咕起心中的愁闷和埋怨。假如真有财神爷，还望不要怪我，早日让我上岸，我依然给你摆宴上香。毕竟还是不高兴，我让财神蒙着红纱，在柜子顶上面壁去了。

该拿的东西装好，眼看天已将黑，不得不走了。

街上人来人往依旧。一个不修边幅邋里邋遢的男人，拎着鼓鼓囊囊极不协调的枣红色纸袋在寒风中快步行进着。尽管他已经把口罩戴的很严实，心里还是念叨着“都别看我，都别看我…”随即钻进街角待客的出租车，向公交车站逃离而去。

当公交车晃晃悠悠踱出市区，城市已是华灯初上，热闹与我无关。

再骑上电车那刻，我像一个谢幕后的演员，可算做回了自己，自由狂奔。

太多烦愁事，真想用车轮一一碾碎，让风带走，越远越好！